尧为哥哥。
但是俞仲尧不允许,便是母后允许,俞仲尧逗不允许。
那个大舅兄,就是那样的。凭他对谁再好,也不肯在形式上拉近关系。即便他心里再疼爱再鼎力扶持,也不肯表露在明面上。
是因此,俞仲尧才有那么多面上不动声色却对他一世效忠的人。
是因此,作为皇帝的他,这些年来最大的爱好之一,便是废去那些繁文缛节——他不似他的手下,不可能亲力亲为帮到他什么,只好用这些细节表示亲近。
不是要讨好以前的少傅、现在的太傅,只是他想与俞仲尧近一些。
仅此而已。
为的是报答那么多年的扶持的恩情,亦是为了他在意的南烟。
该学的,他都会跟俞仲尧学,为的是能够好生照料南烟;不该学的,也正是他不想学的——朝政方面,是他一辈子都不打算上心的事儿。
他本来就是被赶鸭子上架,想过的只是普通人的日子。这些年来,一步一步是有了很大的变化,其实还不是想通过这些改变而能过上自己心仪的光景。
就如俞仲尧,谁都当他为了权势不顾一切。其实不是的。当初是为了为家族报仇雪恨,如今则是为了责任。
坐在龙椅上的不务正业的人、身边的妹妹妻儿,都是他的责任。
不然……
如果风溪之行不能如愿,或者是得到了南烟已不在人世的消息,俞仲尧怕是早已放弃一切袖手天涯。
真的,他这个做皇帝的比谁都明白这一点。
所以他敢说,俞仲尧的风溪之行,这天底下最担心最焦虑的人是他。他怕痛失自幼年便喜爱的人,亦怕这天下失去支撑——他不怕失去天下,真的,只怕这天下失去一个最合适的人的治理而陷入动荡不安。
他不爱皇权,但是爱这片经由俞仲尧之手变得锦绣迤逦的江山,更爱世代生存于这片江山之中的子民。
只是,珍爱是一回事,实际打理又是另外一回事——他很讨厌为了打理朝政而要上朝的规矩,常抱怨不知是哪个跟自己有仇的先祖定下的规矩。
这一日自然一如往常。
皇帝听得内侍第一次通禀的时候就醒了,但是乐于装死,心里还在挣扎。
俞南烟的手在他腰间轻轻地掐了一下,“总是这么懒。”
皇帝笑着把她紧紧拥入怀里,“等会儿就起身。我不起身,你这一早也不能睡得安生。”
“辛苦你了。”俞南烟主动吻了他一下。
“这就更让我无地自容了。”他笑着起身,麻利地穿戴起来,末了道,“可别忘了,早些用午膳,等我回来找你。”
“嗯!不会忘。”
他去上早朝之后,俞南烟又睡了个回笼觉。再度睁开眼来,入目的是门口屏风上的图——是秋日他要自己看过的那幅猫图,要专人描绘,扩大尺寸,费了点儿心思才得了这幅屏风。
{();} (ex){} 那幅画真就是哥哥画的——她没猜错。是在后来才清楚,哥哥自从她不见踪迹之后,再不肯动笔作画,最起码是再不肯画动物相关画作。没时间。
这幅画,是在相隔长达几年之久之后,哥哥禁不住皇帝一日不断恳求,又颇有点儿不耐烦,才匆匆作成。
可是皇帝认认真真地说:“我瞧着已是极少见的佳作,你再贬低都没用。我要好生装裱起来,放在御书房。”
她看得出,他是自心底这么想的,便不好反对。
但是……不需想也知道,哥哥每次到御书房,都要看到自己仓促完成于他而言算得下品的画作,不知是个怎样的脸色,因此而愈发觉着有趣。
谁说皇帝没法子治哥哥?他法子多的是呢,只是自己不自知罢了。
俞南烟用过早膳,去给太后请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