瘦小的身影在灌木丛里时隐时现,像只真正的猴子一样灵活,负责探路和抹掉队伍走过的痕迹。
石头和青禾跟在后面。
石头胳膊上草草包扎的布条已经被汗水和渗出的血染成了暗红色,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,只是闷头跑,每一步都踏得很重,仿佛要把心里的憋屈和惹祸的内疚都踩进泥里。
青禾背着一个鼓鼓囊囊、用树枝伪装过的包袱,里面装着他们最重要的药品和那个摔坏了的电台盒子。
她脸色发白,呼吸急促,显然体力消耗很大,但眼神却异常坚定,紧紧跟着队伍,一步不落。
他们已经连续跑了快四个钟头,中途只停下来喝了两次水,啃了几口硬得像石头的炒面疙瘩。
铁柱的命令只有一个:远离爆炸点,越远越好!往老林子深处钻!
“停!”前面的猴子突然蹲下,举起拳头,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。
四个人立刻像钉子一样钉在原地,迅速蹲下,隐蔽在茂密的榛子树丛后面。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在林间回荡。
猴子像壁虎一样贴着地皮爬了回来,脸上全是汗水和泥道子,压低声音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:“柱哥,前面…有动静!像是…狗叫!还有…很多人踩树叶的声音!离咱们…可能就隔着一道梁!”
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!
狗!鬼子带着狼狗追上来了!
铁柱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。电台坏了,他们无法呼叫支援,也无法得知鬼子的具体动向。没想到报复来得这么快,这么狠!
“他妈的!阴魂不散!”石头低骂一声,拳头攥得咯咯响。
“别出声!”铁柱狠狠瞪了他一眼,侧耳仔细听。
果然,顺着风,隐约传来了几声拖长了调子的狗吠,还有那种很多人踩在湿树叶上发出的、沉闷杂乱的“沙沙”声,正从他们左前方的山梁方向传来!距离比猴子说的可能还要近!
“不能往前了!”铁柱当机立断,声音压得极低,“往右!下沟!进塔头甸子!狗鼻子在水边上不好使!”
塔头甸子,就是那种长满一墩墩草疙瘩的沼泽湿地,水洼子连着烂泥塘,一脚下去能没到大腿根。
平时躲都来不及,现在却成了唯一的生路。
四个人立刻调转方向,也顾不上什么痕迹不痕迹了,撒丫子就往右边地势低洼、水汽更重的地方冲。
脚下的路更难走了,腐烂的枝叶下面是松软的淤泥,深一脚浅一脚。
更要命的是,塔头甸子里那种叫“小咬”的蠓虫,密密麻麻像一团团黑雾,疯狂地往人脸上、脖子上扑,赶都赶不散,咬得人又疼又痒。
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湿滑的草墩子和浑浊的水洼间艰难跋涉,冰冷的泥水很快灌进了破旧的布鞋和裤腿,刺骨的凉。
狗叫声似乎被水汽隔开了一点,没那么清晰了,但谁也不敢松气。
突然,跑在前面的猴子脚下一滑,“哎哟”一声,整个人失去平衡,朝着旁边一个黑乎乎、泛着气泡的水洼子就栽了下去!
“猴子!”铁柱眼疾手快,一把揪住了猴子背上的包袱带子,硬生生把他拽了回来。
猴子半个身子都溅满了腥臭的黑泥,惊魂未定。
“小心点!这鬼地方陷进去就完了!”铁柱低吼,自己也累得直喘粗气。
他抬头看了看天色,太阳已经偏西,林子里光线开始变暗。
“不能停!接着走!天黑了更麻烦!”
四个人互相搀扶着,咬着牙继续在泥泞的死亡陷阱里挣扎前进。
每一步都沉重无比,冰冷的泥水带走体温,蠓虫的叮咬让人烦躁欲狂。
身后,那隐隐约约的狗吠,像催命的符咒,始终悬在头顶。
黄昏,某处隐蔽的山坳(小队短暂休整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