能这么理解,刻板、空谈,这都是个体的表现,泰州学派承自心学,却承认世俗生活的道理,承认人的欲望,认可普通人的价值。
由此可见,任何学问,都是人的一种理解,执着于论高低的时候,已经输了。
陆某是上位者,考虑的是多数人的利益,务实为先,一切看实践运用。
不论经学、理学、心学,或者泰州学派、蕺山学派,更或者法学、算学、工学、天文、航海等等,只要对多数人有益,都是治世学问。
这就是北方科举开杂科的原因,若贬低他们是末端学问,那贬低者自己也变成了末端,无论是心学还是理学,亦或你们蕺山学派,都一样。”
张维贤嘴角浮现一丝弧度,陆天明辩论,总是来龙去脉开始,居高临下,凌空抽打。
刘宗周三言两语就被绕进去了,果然喷唾沫也是战斗力。
刘宗周在消化陆天的话,黄宗羲突然道,“大将军读书的本事学生佩服,治国若一切以务实为先,过于市侩,大将军如何避免小人和野心家出现?”
“律法!”陆天明只说了两个字。
黄宗羲停顿片刻,正义凛然道,“君主做圣君,才能保持律法的公正,贤臣掌舆论,才能圣君在世,学贵适用,才是贤臣。”
好一个逻辑自洽!
陆天明哈哈大笑,“你没实践,而陆某已经实践半个大明。黄宗羲,北方议政与乡绅治乡,本质区别只有八个字。
议政乃王在法下,乡绅治乡乃王在法上,什么心学、理学、经学,什么泰州学派、蕺山学派,统统都是王在法上。公平、正义、圣君,都是一种自我标榜。”
黄宗羲眉头一皱,“没有实践,大将军为何认定错误?王在法上即正统,王在法下即混沌,大将军手握强权,却大言王在法下,世人谁会信?”
“信任,属于个体意识行为,你的问题不在于信不信,而在于你愿不愿意信。我们既然论道,你避而不谈实践的具体办法,一句足税于仓,就像迷幻药,不谈执行过程,终究没有说服力。陆某不会傻乎乎的陷入逻辑自证,北方国强民富,现实就是我的答案,而你什么都没有,一切交给时间最好。”
“看来大将军认为各有优势,各有缺点,并未一味反对。”
“这是你的结论,不是我的,我的结论是另一个。”
“请大将军赐教。”
“黄宗羲,张太岳身为心学弟子,你知道他为何禁绝心学传播吗?”
“李卓吾是罪魁祸首。”
“这就是你的答案?没别的?”
“李卓吾虽然也有先贤良言,但他过于离经叛道,光身讲学,男女不分,礼德崩坏,扰乱乡野。”
陆天明摇摇头,看向刘宗周,“蕺山先生怎么看?”
刘宗周轻咳一声,“张太岳于嘉靖二十六年成进士,入仕途,当时正是心学风靡,其师徐阶便是心学门徒,师公便是心学江右学派聂豹,以张太岳的精明,当然会对心学示好获取士林信任。
张居正曾言:自孔子没,微言绝,学者溺于见闻,支离糟粕,人持异见,各信其说,天下于是修身正心,真切笃实之学废,而训诂词章之习兴。有宋诸儒力诋其弊,然议论乃日益滋甚,虽号大儒宿学,至于白首犹不殚其业,而独行之士反为世所姗笑。呜呼!学不本诸心,而假诸外以自益,只见其愈劳愈敝也。
刘某坦率地说,张太岳决非单纯投机,他对心学浸染甚深。与心学前辈胡直、罗洪先、罗汝芳、耿定向、周友山等相交谈心。
张太岳之所以禁绝心学,他自己早已给过解释:议论日益滋甚、愈劳愈敝,故宫室之敝必改而新之,而后可观也。学术之敝必改而新之,而后可久也。”
陆天明突然起身,点点头道,
“就是如此,朝政艰难